1991年,郑渊洁接到崔永元的一通电话,由此开启了“少儿不宜”的人生...(组图)
2001年,撒贝宁刚到《今日说法》当了两年主持人。某期节目,探讨的是童话作家郑渊洁。
撒贝宁拿到稿件开始念:“郑渊洁的作品,充满了少儿不宜的内容......”
那可是中国最有影响力的节目。一经播出,不少家长开始联名抵制郑渊洁。有人怒斥郑渊洁毒害下一代;还有学校,直接封杀了郑渊洁的书。
这下把郑渊洁打击得不轻。可他压根不怂,反而扬言:以后不管什么活动,只要撒贝宁在,他就不去。不待见郑渊洁的,不只家长和媒体,还有作协。
作品评奖,评委说他的童话胡编乱造,一票都不肯投给他。加入作协20多年,几乎没人带他玩。他倒好,不理我就拉倒,干脆一纸申请,直接退出作协。
郑渊洁走到哪,都像个异端,离经叛道。可奇怪的是,偏偏在小读者眼里,他受尽喜欢。不管是微博还是抖音,他的评论区,都是最热闹的地方。80、90、00后,个个亲切地喊他郑爷爷。
这几天高考出分,郑渊洁的社交平台又成了锦鲤打卡地。
几个月前考研期间,郑渊洁的评论区也几乎沦陷。他也不敷衍,认认真真回复,还严谨地记下每一个祝福过的人。
在郑渊洁面前,孩子们可以没大没小地开玩笑。他也机智玩梗,什么都能接上。
明明是个大作家,却活成了大家的“网友”。孩子们爱和他说心里话,“汇报”自己的动态。他呢,也总像朋友一样回复。
在成人世界,郑渊洁被当成大“毒瘤”;可在孩子心里,他是火了36年的好爷爷。郑渊洁,你怎么这么“叛逆”?
01
1991年,郑渊洁突然接到崔永元的电话。“老郑啊,北京有个小学生,想请你帮个忙......”小学生名叫郑正。全校大会上,他听到校长演讲:作业写不好就不会有好成绩,没有好成绩以后就没出息。
12岁的郑正,是出了名的“差生”,学习不好,调皮捣蛋。但他不服,反驳校长:“成绩差的学生不一定没出息,成绩好的学生不一定有出息。”
校长气不过,问这话谁说的。郑正骄傲地说,是郑渊洁在《童话大王》里写的。校长抬高声调:那你把郑渊洁请来,我倒要听听他是不是真这么说。
这事传到崔永元耳朵里,便有了这通电话。一般大人,听到这种“成绩至上”的论调,都忙不迭地点头。
遇上这样力挺学生、得罪老师的事,也都避之不及,怕惹麻烦。可郑渊洁偏不信这一套。正将开始的人生,凭什么有人用两三句话就下了定义?
孩子正是独立思考的年纪,为什么总要被套上“优等生”“差生”的枷锁?于是,接到小崔电话的郑渊洁,真二话没说去了学校,做了个演讲。
2010年的郑正(中)与郑渊洁(右)、崔永元(左)
“同学们,成绩不是一切,关键是品德、能力……”郑渊洁刚一张嘴,坐在旁边的校长坐不住了,脸越来越白。
急得怪崔永元:“我辛辛苦苦教育几十年,郑渊洁20分钟就给毁了。”可台下的孩子不停鼓掌,差点把屋顶掀翻。
12岁的郑正,被老师罚站在屋外的寒风中,不许进来听讲。他一手抹着自己流下的鼻涕,一手紧紧地攥着那本《童话大王》。19年后,这个“坏学生”不仅没有被“毁”,还成了一家著名游戏网站的高级顾问。
郑正接受《男人装》采访这个时代,人人活得急赤白脸,成人压力大,孩子压力更大。多少人除了孩子的成绩,别的一概不关心。成绩不好的,急得疯狂“鸡娃”。
可郑渊洁偏要身体力行,告诉大家:每个孩子都是一盆稀世名花,不断打压只会叶瘦花残,尊重花期才会芳香满园。“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这样教孩子反抗权威的郑渊洁,能不招老师恨吗?
02
1986年,郑渊洁参加了一个作家笔会。一大批文坛大家侃侃而谈,列举自己看过多少书。有人问郑渊洁,看没看过一个俄罗斯作家的书,他摇了摇头。
对方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高声嘲讽。轮到郑渊洁发言,他上台就说:“我最近在看库斯卡娅的书,很受启发,大家看过吗?”下面人都在点头。他补了一句:这人是我瞎编的。此后,他再也没参加过那种卖弄学问的笔会。
别人参加了作协,都乐得快活,高顶个头衔。跟同行搞好关系,生怕被排挤,陷入斗争。可郑渊洁压根不在乎这些。
不懂装懂的风气,他看不惯;沽名钓誉的做法,他毫不留情地撕开。2019年,第13届作家榜首次单列了童书作家榜。长长一榜,没有郑渊洁的影子。
好事者讽刺:“天天说自己销量高,连名字都没有,你敢回应吗?”
郑渊洁不仅敢回应,还敢揭同行的老底。他曝光,很多中小学,打着“知名作家签售”的旗号,要求学生必须购买。童书批发价都是4、5折左右,卖给孩子却是正价,这中间的差价去哪了?
有的作家签都懒得签,到学校就用纱布把手包起来。跟孩子说自己手受伤了,让助理帮他签。
对作协副主席,郑渊洁也不怕得罪,在微博直接点名:青海玉树地震才发生两天,曹文轩就到山东青岛的小学推销自己的图书。“恭喜曹教授一年靠销售童书挣了2700万元。
但是这2700万元中,有多少是打着讲课的幌子非法进校兜售童书所得呢?”早在2016年,他就给教育部写过信,举报这种不良现象。而童书作家榜,是他主动退出:“绝不愿和办讲座借机卖书的人为伍。”
很多人觉得写书嘛,最重要的还是“好卖”。销量决定一切,作家榜变成了“作家富豪榜”。可郑渊洁偏要说:“孩子看书,应该是自己选择:周末坐在书店的地上边看书边微笑然后让爸爸妈妈买书。
孩子小时候看到好书,终身喜欢阅读。你把不好看的书强塞给孩子,他倒了胃口,以后对所有的书敬而远之。
从此只爱手机游戏、电脑游戏、动画片,然后国民阅读率下降。”这样戳穿虚伪、教读者独立选择的郑渊洁,能不招同行恨吗?
03知乎上有个匿名女生,说过一段往事。小时候她被亲戚侵犯,觉得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她读了《皮皮鲁和鲁西西》,才知道这是猥亵,是不正常的,开始敢于抗拒。
在郑渊洁的观念里,青少年性教育很有必要。“孩子们明白了,就不会再好奇。”他也通过童话,教孩子怎样保护自己:“如果有人触摸你身上背心、裤衩覆盖的地方,要躲避,并第一时间告诉父母,不管那人是谁,包括老师和亲朋好友。”
可就因为写了父母老师都不会明说的内容,他被家长举报毒害下一代。要求他的童话,下半身不能写,后来连“结婚”二字也不能写。
以至于到现在,当他在留言里告诉粉丝,不结婚是“民法典赋予你的自由”,还会有人在评论叫嚣,说他“祸国殃民”。
郑渊洁的骂名可太多了。别人写童书,只会设想孩子喜欢什么,爱看什么。觉得小朋友都很幼稚,写复杂了他们看不懂。可郑渊洁偏不敷衍了事。
他从不把读者当成可以糊弄的小朋友,而是应当平等对话的大人。用最有趣的内容,传递最深刻的道理。他批评不负责任的家长。
《魔方大厦》里,大人和孩子的规则逆转,孩子掌管了城市。不负责任的家长会被装进罐头里惩罚。大部分中国家长,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也会犯错、失职。可在郑渊洁笔下,就是要让大人和孩子互换位置,体会被控制、被惩罚的滋味。
他教导孩子说真话。《驯兔记》里,听老师话的同学,就会变成兔子,得到老师的喜爱。只有叛逆的皮皮鲁,不愿变成兔子。别人教孩子“服从” ,郑渊洁却告诉孩子 “不必服从” 。
他永远在告诉孩子,不媚权,不势利,不迎合,才能做一个独立的人。
他告诉大人,父母的信任,才能养出有底气的孩子。《智齿》里有个情节:女孩梁新被几个同学合伙陷害,冤枉她偷钱。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好好“交待”。她却对老师说:我要给我父母打电话。
老师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遇到不怕老师向家长告状,反而主动要求通知父母的学生。如果连父母都不信任自己的孩子,孩子遇到质疑和困难,怎会无条件地相信,父母一定能够给自己解决问题、伸张正义?郑渊洁还写过很多金句,现在看来都拍案叫绝。
“孩子把玩具当朋友,成人把朋友当玩具。”“你知道女人的三围是什么吗?勤劳、善良和自信。”“我之所以如此望子成龙心切,就因为我不是龙。”“铁饭碗的真实含义不是在一个地方吃一辈子饭,而是一辈子到哪儿都有饭吃。”“「理屈词穷」已经过时。如今是理屈词富的时代。越是没理的人越喋喋不休。”
最后这句和罗翔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童话本来是家长,买来教育孩子的工具。给孩子买书,就是为了让他们乖巧文静,学习一些简单道理,懂事听话,好好学习。但郑渊洁却把童话,变成孩子教育家长的论据。把孩子当成一个个有思想的个体,教他们辨是非。把世界放到孩子面前,教他们怎么去面对“脏”。孩子们还如获至宝。这样“少儿不宜”的郑渊洁,能不招家长恨吗?
04始终很“刚”的郑渊洁,却有两件特别温暖的“小事”。第一件,是1993年,有个小女孩找到郑渊洁,问:“我能做你的助理吗?”他点点头:“我的助理都不会英语,现在也有外国出版社找我了。你要是学好英语,上完大学还愿意给我当助理,我随时欢迎。”2006年,当年的小女孩长大成了大姑娘。她拿着广外英语系的文凭再次来到郑渊洁面前。如今,她已经给郑渊洁当了15年助理。
第二件,是郑渊洁在北京房价每坪1400块的八十年代,一口气买了10套房。这么多年,不租不卖,里面放的全是从1985年至今的小读者来信。“一封都不能扔。孩子们作业那么多,却给我认真写信,这多叫人热泪盈眶呀。”
原来郑渊洁所有的温柔和细腻,都用来保护孩子的那颗童心。他为什么那么招成年人的恨?因为他用真实戳破假面,和世界的虚伪唱着反调。他为什么那么受孩子欢迎?因为他教会我们,正直、勇敢、自由......这些孩童世界里最宝贵的品质,不该被“长大”所吞噬。
童年的我们,不都是这样吗?天不怕地不怕,只会说真话,对大人的怪异行为一针见血,对不公平的事敢于揭穿。可越长大,人越是被磨平棱角。可看过郑渊洁才知道,比飞得高不高更重要的,是自由、畅快、独立。真正的童心,是能勇敢地活成自己。那不是叛逆,而是独立思考的能力,和敢于表达的勇气。这样的纯真,就是郑渊洁送给我们这些孩子一生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