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健难全 “帝国”人设崩塌引爆舆论场（图）

“我们是高尚的，因为我们把大爱播撒人间；我们是高大的，因为我们把家族的命运改变；我们不是白衣天使，却胜似天使。因为我们可以使更多的人远离病痛和苦难。让我们紧跟束总，携手权健，把这面光辉的旗帜插遍全球，共同创造人类美好的明天。” 

这是由一首由“丁香医生”提供的权健经销商活动现场传出的诗歌——《权健赞》。 

丁香医生是一项医疗领域的网络应用服务工具。权健是权健集团有限公司，位于天津市，经营范围包括保健食品业、化妆品业、保健用品业、食品饮料业、卫生用品业等等，其集团董事长为束昱辉。集团拥有7,000多家火疗加盟店，年销售额达到200亿元（1元人民币约合0.1451美元）。 

如今在中国防火长城之内，围绕在丁香医生和权健周边的一场沸反盈天的大争论，似乎正在见证一个“帝国”的崩塌。 

事起于12月25日丁香医生所发的一篇文章《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该文讲述了一位内蒙古4岁女孩周洋服用权健所谓“抗癌”产品后在痛苦中离世的现实故事，列述了权健成长为一家“商业帝国”过程中出现的大量匪夷所思的案例如天价鞋垫、负离子卫生巾和火疗，对很多消费者造成了身体伤害，并引用指控称其是一种传销模式。 

此文一出，舆论沸腾。先是微信、微博中广为转发，其后是官方媒体进入战场，再之后便是央地相关部门介入调查。 

如在12月27日上午，钛媒体发了文章《撕开权健面具：披着直销外衣的保健品帝国》，澎湃新闻发文《权健火疗“玩火自焚”：专利申请已失效，卷入两单命案》，第一财经有文《权健问题只是冰山一角，中国保健品市场体系极其混乱》，新华社转发了《北京青年报》的文章《“权健问题”亟须一次彻底的清查》。 

也有媒体聚焦到权健的董事长束昱辉，第一财经的文章《权健束昱辉：天才？企业家？怪人？》揭示了束昱辉的一些欺骗性宣传。文章提到，由重庆出版社出版的专门介绍束昱辉的《生命的代价，民间秘方瑰宝铸就当代神医》一书称其毕业于清华，实则在这所学校读了两年EMBA；权健官方微信号曾发文宣称束昱辉登上全球其名杂志《财富》封面，但此《财富》非彼《财富》，束昱辉出现的《财富》是由成立于2018年6月的财富（天津》互联网科技有限公司所创办的。 

其实在一轮针对权健的负面报道热潮前，已经出现过多次负面的新闻事件和报道。例如吉林省蛟河市法院曾认定，权健自然医学的销售团队部分高层早在2008年就犯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中国央视在2014年12月14日就曾曝光称权健公司存在保健品销售乱象：一双鞋垫包治百病，售价1,068元，能治心脏病、前列腺炎，卫生巾也能治前列腺炎。 

不过，发生在几年前的上述事件，再加上小女孩周洋服用权健产品后去世的事件，在此之前都没有撼动这家商业帝国。2014年，权健收购天津足球俱乐部。束昱辉豪称，“在中国，没有足够的资金和实力就不要搞足球。” 

即使是在此次丁香医生文章引爆舆论后，权健也摆出了强硬的反击姿态，于次日发出声明，称其“发布不实文章严重侵犯权健合法权益”，“望该公司立刻撤销该稿件并刊登道歉声明”。 

然而事件发生后不久，权健集团有限公司所在的天津市武清区的市场和质量监督管理局目前正在核实相关情况；中国市场监管总局对外称，已经关注到网络舆情，相关业务司局正在了解情况；天津市委和市政府责成相关部门成立联合调查组，对网民关注的诸多问题展开调查核实。 

官方媒体和部门的积极介入，与早前长春长生疫苗事件后的情景颇为相似。2018年7月，中国药品监督管理局通行指长春长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冻干人用狂犬病生产存在记录造假行为，中国高层、相关部门一系列表态或行动后，长生生物遭行政处罚，主要涉案人员被采取刑事拘留强制措施。 

但是，近年有关医疗领域的轰动性事件已经太多，如长春长生疫苗事件的结果得到舆论相对认可的只是个例。 

如，2017年末与2018年初发生的被戏称“穿越大半个中国来抓你”的鸿茅药酒事件。当时，中国广州的医生谭秦东因在网上发了一篇批评鸿茅药酒“有毒”的帖子，遭到内蒙古凉城县公安机关千里跨省抓捕，被问询长达12个小时后出现精神问题。 

再如2016年魏则西事件。患病的学生魏则西通过百度搜索推荐的武警北京市总队第二医院肿瘤生物中心，尝试所谓的“肿瘤生物免疫疗法”，付出大量医药费后，不治身亡。该院被停诊，百度亦被整肃，不过事后百度搜索中仍被发现有推荐广告出现。 

近几年，中国经济结构转型，整体发展态势下行，有学者提出“新三驾马车”的说法，分别是指医疗、教育和养老。可见医疗在今日中国经济结构中的重要地位。然而此起彼伏的医疗相关事件，无疑暴露了医疗行业的脆弱和隐患。 

值得一提的是，少有媒体批评权健成为“商业帝国”背后的制度性问题。在此次事件中，揭开问题的是游离于体制之外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丁香医生”服务商，不论是中央部门还是地方管理者，都扮演了“马后炮”的角色，对于万千财产受损、身体被害，甚至丧失生命的人，或许需要承担一些责任。

光明网的“光明时评”的文章《百亿保健帝国权健，这一次不能再“全身而退”》发出了一丝火药味，称“权健的真正发迹是从其拿到直销牌照以后”，“一个不得不被追问的问题是，这样一家屡陷传销风波的企业，到底是如何拿到直销牌照披上合法外衣的？”“不少地方的司法机关近年来也处理了不少涉及权健的维权案件。但蹊跷的地方在于，纵然一路被诉、被曝光，却丝毫未能阻挡权健的崛起之路。” 

《科技日报》则展现了另一种视角称，“我们质问监管部门为何屡不作为导致骗子横行，但归根结底，科学精神、科学素养的缺失才是骗局生存的土壤。如果有一天，越来越多的人能明白科学的真义，了解科学的根本，那才是‘权健’们的末日，骗局的终结。” 

不论是普通民众自身科学素养低的问题，还是监管不作为的问题，如果权健的违法行为得到惩处和规制，就已经是值得谨慎乐观的一种有限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