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时报：特朗普在新冠危机中的韧性与豪赌

在面对受到创伤的国家演讲时，美国总统有些笨嘴拙舌。他在椭圆形办公室(Oval Office)发表演讲时不像一个总指挥，令人再度质疑他是否称职。华盛顿的许多人感觉到，一个在景气年代选出来的人（在总票数上还不如对手）在面对危机时会不知所措。

尽管如此，2001年9/11袭击后，乔治•W•布什(George W Bush)的支持率飙升，以至于他在第一时间发表的演讲现在已基本被人遗忘。华盛顿人士的评论误判了公众情绪。

在发表了一次更加糟糕的演讲两周后，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也许正处于一个类似（即便不那么极端）壮举的早期阶段。他对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处理迄今提升了支持率。根据盖洛普(Gallup)的数据，他的总体支持率重回历史最高点。曾经貌似会终结白宫任期的笨拙处理（代表性的头条标题：“特朗普的总统任期到头了”）没想到产生了相反的效果。距总统大选还有8个月之际，特朗普如此具有韧性的奥秘需要得到解释。

在很大程度上，这是紧张的公众对权威的本能服从。在危机中，国家领导人没有尽职的想法不能给人们带来安慰，即使事实确实引向这个结论。值得注意的是，英国执政的保守党在选民中的满意度也很高。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也是如此。考虑到他们对疫情的回应各不相同（在时机上，即便不在内容上），这些政府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政府。

想想反对党现在的处境吧。有望成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乔•拜登(Joe Biden)在3月初还是一个在媒体上铺天盖地、让人想躲都躲不过的人物。现在，在每天两小时的总统新闻发布会之间，他很难找到发声的机会。特朗普最初的否认现实、对事实的错误陈述、与免疫学家安东尼•福奇(Anthony Fauci)之间的紧张关系：这些都是不好的迹象，但需要用心才能注意到。在视觉文化中，这些细节比不上领导人一天又一天站在讲台上安抚焦虑的民众（就像灾难电影中的场景）那样有视觉直观性。这就是危机时期对现任领导人的优势，令人意外的是特朗普在民调中的表现没有更好。

由于总统的人气基本上是其职位的一个函数，他完全可以少表态，多尊重公共卫生专家的见解，享受免费在媒体上露面，直到11月大选来临。在最坏的情况下，他的人气走势也会跟几乎所有其他世界领导人差不多。

然而，他似乎铁了心要对自己的连任前景——以及美国人的健康——进行一场最不寻常的豪赌。从刚开始暗示他不愿为了阻断疫情而停止人们的正常生活，到现在表达得更为直白。“我们的民众希望重返工作岗位。”总统周二在Twitter上表示，“治疗方法不应该比问题还要糟糕（得多）。”他告诉福克斯新闻(Fox News)，他希望美国人“到复活节（2020年的日期为4月12日——译者注）时迫不及待地恢复正常生活”。这种不顾后果的急躁态度令专家们感到不安。这也困扰着许多共和党重要人士。但假装这种言论没有听众是徒劳的。

自由民主国家在要求它们的公民做出社交和经济上的自我牺牲行为，这在非战争时期是前所未有的。这种做法是对的。而且应该更早开始。另一种想法——让事情顺其自然的经济损害会小得多——有点乐观得不正常。无论如何，我们只能猜测公众对此的耐心。

特朗普寄希望于随着封城措施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反对者的数量会增加。一个能用花言巧语影响半个国家的领导人，可以帮助实现这一点。的确，令人担忧的是，“出门”还是“留在家里”成了一个新的党派对立标志，代表着你是属于“蓝色美国”（民主党）还是“红色美国”（共和党）。令人不解的是，一个本来地位稳固的总统为何要冒这样的风险？或许，这个念念不忘股市的人无法想象他会在经济低迷的情况下连任。

更有可能的是，他只是讨厌向别人提出不愉快的要求。如果说权力不仅能催生腐败，还能揭示真相，那么这个月揭示了许多事情。特朗普与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之间的共同点，与其说是意识形态，不如说是他们都强烈希望避免不得人心。说明问题的是，他们的民族主义并不倾向于呼吁人们履行义务和做出牺牲，而是倾向于推崇一种敢做敢为的“牛气”。这使他们两人成为世界级的鼓动者，以及不愿传递坏消息的人。

美国总统赌的是，有许多人同样不愿听到坏消息。而现在还未到封城措施真正让人烦恼的时候。可信的是，他急于把危机糊弄过去的态度，可能会让他终于失去民心。但是话说回来，两周前，有关他在大选还未开始之前就已经输了的说法也是貌似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