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性工作者：在饿死和染新冠之间，选择后者（组图）

“性工作者”（俗称“妓女”）这个职业，在我们大部分人的成长环境之下几乎可以说是“透明”的，是一个被社会大众所看不见，或者说“主动忽视”的职业，日常避而不谈，很多人在街上就算看到了，估计也会绕着走。

以在巴黎的中国站街女为主角的电影《下海》 图源：豆瓣

“被歧视”、“被忽视”对于这些性工作者来说是早已经习惯的事情，但是毕竟也还能养活自己，有时候的收入情况还很不错。

然而，在新冠疫情之下，所有的法国性工作者都“被动失业”，收入大减。虽然法国政府试图向社会上所有的弱势人群提供庇护以及相关补助，但是依旧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是“隐形的”，而这些性工作者就是其中之一。

“完全合法”

在法国，和很多欧洲国家一样，“性工作者”是一个完全合法的职业。色情活动也算是“私人领域的活动”，并不被禁止也不受严格控制。但是法国的法律法规中，有一些关于“色情产业”的法律条文其实还挺“奇怪”的：

2016年之前，妓女在街上“拉客”是不合法的

小编看到这条文的时候其实挺愣的，妓女是合法的，但是上街拉客是不合法的？那从哪里接生意呢？发小广告吗？2015年的一项调查显示就告诉了我们答案：62%的色情活动交易是在网上进行的。

公共场合的“性器官展示”是不合法的

也就是说，即使是在2016年“上街拉客”合法化之后，妓女也不能在街上露出某些重点部位，最高罚款15000欧，所以像一些电影里的那种画面是不可以发生的哦。

妓女无罪，但是嫖客是有罪的

这一条法律其实也是试图从“买家”这一方来抑制这个产业，罚款最高达1500欧，数目不算大。但如果这个妓女是未成年，那就是最高7年监禁加上10万欧的罚款了。

第三方利用他人卖淫的行为是明令禁止的

通俗一点说，“拉皮条”、“妈妈桑”或是“妓院”，在法国是非法的。不过法国的法律对这个“第三方”更加细化：比如说，如果妓女的丈夫或家人明明具备工作能力却不出去工作，靠着妓女养活，也是犯法的；再极端一点，朋友A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房子租给了B进行色情活动，不好意思，A也犯法了，最高7年监禁以及15万欧的罚款。

总体来说，法国法律其实是将妓女放在了一个弱势的、应该受保护的位置上。而对于那些被迫卖淫且希望脱离此行业的人，政府也提供了一条能够让他们融入社会的途径，比如一定的社会援助，或是给外国人提供临时居留证。

虽然法律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这些女孩，但是来自于社会的歧视以及当下的现状，是完完全全的不友好了。

图源：Actu.fr

“习惯被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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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新冠疫情带给法国性工作者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随着“封城”和“酒店旅馆关闭”等禁令，这些女孩自然没有办法正常工作。尤其是在第一次封城期间，大街上空无一人，根本不可能拉到客人；出行证明对于双方更是一道关卡；再加上对于健康的考量，停止工作成为了大多数人的选择。然而三周之后，没有任何收入的她们完全没有办法支付房租以及购买生活必须品。

图源：france bleu

根据工会所统计的官方数据，在法国有超过40000名性工作者，但应该至少还有10000名由于各种原因没有被统计在册，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没有合法居留身份的外国人。这些人在“理论上”都应该能够获得政府对于“受疫情冲击而亏损超过去年同期营业额50%的微型企业”的补助，但对于大部分性工作者们来说，这并不现实。

我知道很多人对我们的收入有误解，觉得我们赚得很多。但是事实是，我们的收入很不稳定，我可能前面一个月可以赚几千欧，但是下一个月只有几百甚至几十，这完全没有办法去估算。

我每个月能得到200欧的补助，因为我还有一些其他的身份。当然我们也能以色情工作者的身份来申请补助，但是我们必须准备好接受随之而来的歧视，包括可能租不到房子。

极其不稳定的收入，没有合法居留，再加上缺乏对于法律和相关政策的认知，各种因素相加让他们无法享受到疫情期间政府给与的补助。

不论情况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有些人选择联系以前的老客户，更多人则不得不选择重新回到街上去拉客。由于酒店的关闭，这些性工作者大多选择在自己家里接客。

我会非常彻底地清洁房子，在开始之前以及结束之后都会洗澡，如果是客人提出要戴口罩，也完全没有问题。

但另一方面，那些会在禁闭期招妓的人，大多都非常不负责任，这就让性工作者的健康和安全受到了更大的、不仅仅来自于新冠病毒的威胁。

很多人非常看不起我们这些女孩，经常会在把我们约出来之后进行骚扰，甚至是暴力，有时还会开很多空头支票。有一些在疫情期间仍然在工作的女孩会收到带有侮辱、以及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教育短信。

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有些人甚至失去了住所，但是由于害怕收到更多的冷眼，这些女孩子更多的是选择保持一贯的沉默。

疫情开始到现在，我没有看到过一篇关于我们的报道，虽然我已经习惯被忽视了，但是发生的这一切真的是太糟了。

社会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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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灾大难之下，人性大都还是美好的，很多捐款机构都表示，在疫情期间他们收到的捐款比平时要多出很多。面对生活必需品以及资金的短缺，性工作者工会以及一些与健康相关的组织对性工作者展开了帮助。

“Mouvement du Nid”，这个在1946年就成立的组织，虽然以“使卖淫彻底消失”为宗旨，但是主要活动其实是围绕着“支持妓女”而展开的——尤其是那些被迫从事卖淫活动的女孩——不光是从物质上的帮助，还有相关的性教育以及心理辅导，组织“反对侮辱妓女的活动”等等，但同时也开展针对年轻人的“卖淫现实大揭露”这类的宣传，来防止他们从事卖淫活动。

图源：mouvement du nid官网

在第一波疫情来袭的两个月禁闭期，Mouvement du Nid帮助了大约1000多名性工作者，除了分发食物以及提供紧急庇护所等帮助之外，组织里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还会通过电话或网络来“陪伴”这些女孩，也算是照顾得非常周到了。

她的情况真的很糟糕，我试了很多办法才找到一个网站给她的手机和网络成功充值，我们聊了很多，情况才稍有好转；有时候我担心电话太多打扰她，反而是她经常会主动打给我。

图源:mouvement du nid官网

红色雨伞基金会（la fédération Parapluie rouge）这个组织汇集了很多为性工作者争取健康和权利的协会，联合社区卫生协会以及性工作者们在4月初进行了一场“线上游行”，来为这个“小透明”群体争取在疫情期间的更多权益保障；而性工作者工会（Strass）也在线上发起了募捐，但是每周大约也只能募集到30欧左右，这些收入专用于给在工会里注册过的性工作者们购买食品以及生活必需品。

图源 ：STRASS官网

除了这些民间自发的帮助之外，Strass和红色雨伞基金会也向马克龙总统发出了一封公开信，特别要求建立一个紧急基金，希望可以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提供“替代收入”，有了这笔收入，自然就能大大减少冒着生命危险上街赚钱的行为了。

为了让全部的人都遵守禁闭的规则，我们必须关注到所有的人群。

“远程工作”

04

在互联网时代下，不少产业早就开展了“线上模式”，色情行业也不例外。而在疫情的影响下，色情行业的“远程工作”也在继续。

大家说不定还记得，著名p站在疫情刚开始时，就宣布在疫情严重的意大利、法国和西班牙等地区对所有用户赠送视频会员，且统统免费。并且p站还将旗下ModelHub的收入全部捐给了意大利的医院。

图源：twitter

再顺便让我们看一下在p站宣布了此消息之后，网站在意大利的浏览量猛增了57%！从这我们也能发现，疫情对于线上色情产业，似乎“贡献”不少……

然而，这种完全通过电话或是网络视频的方式，对于一些“传统”的妓女来说，并不是很友好。

我有孩子，对我来说我完全不可能找到一个完全安静的地方来放置摄像头或是什么其他的。

也有很大一部分的人认为这其中的风险很大，互联网缺少监管是他们最担心的。

我觉得比面对面的时候危险多了。我怕我会被色情网站录下来然后播放。很多担忧是我从来没有过的。

“妓女也有选择嫖客的权利”，这句话放在互联网色情业里好像并不是很适用。

对于很多性工作者来说，在现实生活中，妓女确实可以选择嫖客，但是在网络的虚拟世界里，他们是无法掌控或是预知屏幕的那一头是什么样的人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使是抛弃赚到更多钱的机会，依然有很大一部分性工作者并不愿意在互联网上“抛头露面”，或者说，是不想冒更大的暴露自己职业的风险。

图源：sudouest.fr

在西方，其实“妓女”一直以来都是文学以及绘画创作的一大主题，大家所熟知的《茶花女》以及《羊脂球》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对于这些从业者，我们也不多做评价，这篇文章也只是简单地让大家了解一下这个平时大家羞于谈论的产业。只能说，不论是作为性工作者，嫖客又或者看客们，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疫情当下，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