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百人百访”——罗举博士谈中国-白俄罗斯关系（图）

本文转载自FT中文网，仅代表原出处和原作者观点，仅供参考阅读，不代表本网态度和立场。

王英良：白俄罗斯与中国的关系如何？其在美国的制裁下出现了哪些困难？如何在区域冲突环境下，推动中白通过“一带一路”深化共识？

中白工业园

自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冲突开启，白俄罗斯就与俄罗斯保持了某种特殊的关系，作为与俄罗斯存在特殊关系的白俄罗斯，其与中国的关系如何？其在美国的制裁下出现了哪些困难？如何在区域冲突环境下，推动中白通过“一带一路”深化共识？这些问题很有必要做出回答。罗举是白俄罗斯高等学府留学的中国博士生，这一期专访由罗博士介绍中国-白俄罗斯关系。

当谈及在白俄罗斯求学经历，罗博士坦言，“自从2014年在中山大学俄语系开始学习俄语，到2023年，我与俄、白两国交流已经有了10年。我不是从电视，而是从课堂、企业里亲眼见证了‘一带一路’建设在俄、白的发展。2020年硕士毕业后，边读博边工作半年后，先后收到了白俄罗斯驻华大使鲁德、白俄罗斯国家工商会驻中国代表处代表郭风志、著名经济学家万广华教授（在原来的复旦大学与俄罗斯合作项目中授课老师）给我出具的推荐信申请留学基金委公派项目，最终在2021年中白科技创新合作研究受到了资助。同时我也与中白工业园开发公司有过一定的研究合作，对园区居民企业、吉利等民营企业进行过实地走访和回访。以上学习、工作经历让我对目前中白合作有一个较为系统的认识，我总结出中国与白俄罗斯合作的主要特征：目前中国在白俄的‘一带一路’建设主力仍以国家机构（科技部、政策性银行如进出口银行等）、中央企业（如招商局集团）等中国官方实体为主，与此同时，在资金、技术方面实力雄厚的大中型民营企业（美的电器、吉利汽车）逐渐在发展”。

作为专业研究中白产业投资与合作主题的博士，在谈及白俄罗斯营商环境、中国对白投资机遇之际，罗举指出，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2020年营商环境报告》，白俄罗斯营商便利度位列第49位。但企业做投资决策时，营商环境只是一个因素。商业企业对外投资是经济利益驱动的，追求的是投资回报率，在中国对白俄罗斯对外投资活动主体中，最重要的是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领导人，他们的决策决定着资源的动员和分配。其中特别重要的是民营企业家群体。如果有商业利润，那么企业家会采用融资工具来扩大产能；如果企业亏损，那企业会退出市场。国有企业海外投资具有政治动机，其投资不追求短期利润回报，例如，招商局在白俄的投资就体现了国家意志。中央直接向招商局集团下达两次任务，其一就是开发中白工业园。虽然其经济效率排在政治利益之后，但国有企业能够推动白俄罗斯进行规范层面的改革。如为了建设中白工业园，白俄罗斯总统签发多部总统令来吸引外资。

中国目前在白俄罗斯的投资主要分为直接投资和各类贷，在2020年分别达到5300万美元和4800万美元。目前企业直接投资最大的问题是融资难、生产成本高和销售不畅。融资难是由于国内投资人对白俄投资意愿不强，存在较多不可控风险；生产成本高是由于白俄本地配套企业缺乏；销路不畅是由于受到制裁，商品出口欧盟受阻，白俄罗斯2021年人均GDP只有7300美元，在被欧美制裁后经济陷入衰退。

一位在白国有企业高管认为，可以将民营企业数量作为营商环境的指标。经查询，2023年48家中资企业中，有10家中白工业园居民企业处于注销状态，其中9家是民营企业。何况中国国有企业也是以商业化原则进行经营的。如数据显示，中信集团下的中信阿姆智能装备有限责任公司业已停止运营。（这里值得指出一点，中国对白并非全是无偿援助，援助仅限于新冠疫苗、中白科技成果产业化创新中心等，但援助本身也是相互的，新冠疫情初期，白俄罗斯也给予了中国大量援助）。

在谈及区域冲突下白俄罗斯对接“一带一路”存在的机遇，中国企业在白俄罗斯的投资政治风险议题之际，罗举指出，白俄罗斯积极参加中国发起的多边国际组织，比如，白俄罗斯在2015年获得了上海合作组织的观察员地位；白俄罗斯也是首批加入“一带一路”的国家；白俄罗斯还拥有原“16+1模式”（中国与中东欧国家交往的一种模式）的观察员地位。白俄罗斯希望在这些组织中追求经济利益，并成为该地区的一个枢纽。

但2014克里米亚公投入俄以来，乌东冲突不断，东欧地区地缘政治风险不断上升。2020年8月总统选举后白俄罗斯国内反对派示威游行，国内政治风险陡升，2021-2022年“白俄-欧盟”边境难民危机，俄乌战争后俄罗斯、白俄罗斯面临美国前所未有的极限制裁，欧盟制裁让俄、白进一步脱离全球生产网络。

中俄白的接近导致原本的中东欧合作机制遇阻，由于美国是波罗的海三国盟友，立陶宛（2021年）、拉脱维亚、爱沙尼亚（2022年）相继退出该机制。但是，风险中也有新的机遇。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白俄罗斯制裁导致大量跨国公司撤离，这为中国有国际竞争力的公司进入俄、白提供了机会，可以填补这些公司撤离后留下的市场空缺。一项针对21家中白工业园区的居民企业调查显示，关于短期挑战，85%的企业认为最大的问题是对欧盟的进出口障碍，但白俄罗斯政府直言，白俄企业完全可以转向中国供应商。此外，俄、白还推进国产替代，俄罗斯援助白俄罗斯15亿美元用于机械制造业等进口替代，这为中国供应商提供了机会，如在疫情和制裁的背景下，2020年中白合资企业马兹潍柴公司销售收入同比增长91%，实现销售收入7500万美元。可以说，制裁让白俄罗斯的增长潜力受到限制，中白合作对周边国家的示范效应也逐渐递减。但不管国际政治形势如何变化，中俄、中白关系发展内生动力始终强劲，国际合作上不封顶，中俄、中白贸易额可以不断创新高。

在谈及中国企业要在白俄罗斯获得成功须做哪些努力时，罗举指出，以中白工业园为例，截止2023年，中白工业园内中资企业有48家，其中央企国企接近一半。通过查询上司公司年报，目前中国民营企业在白投资现状并不乐观。以深圳市超频三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为例，从净利润上来看，通过获取的上市公司数据，2020-2022年三年亏损，以2021年为例，投资2881万元，2021上半年实现收入仅为112.69万人民币，净利润为-200.80 万人民币。企业很难在当地持续发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白俄罗斯市场小，受国际局势等外部因素影响，产品不能进入欧盟市场，销售困难。而最合理的市场进入方式可以像吉利、美的一样建立合资企业，进而嵌入当地产业链中。

在谈及是否考虑学成之后继续推动中国与白俄罗斯的友好，比如在教育、人文交流方面扩大两国合作，增强互信议题时，罗举指出，“中国崛起将推动和引导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变革。‘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十年，各项措施在白已落地生根，枝繁叶茂，中白都从中受益。中白合作有非常多有潜力的项目。如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与白俄罗斯共和国政府共同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的措施清单》中明确在人文领域，双方决定在白俄罗斯建立“丝绸之路研究院”这一教育机构，旨在探索白俄罗斯和相邻国家交流与中国开展项目合作的方法和技术。此外，中国教育部目前推出了较多留学俄、白的资助项目，目标是培养需要面向俄、白、东欧地区进行经济、文化交往的专家，为中国‘一带一路’建设发展培养人才。在对白和对俄经济领域中，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华东师范大学白俄罗斯研究中心等机构在白俄罗斯也具有巨大影响力。这些机构对我都有较大吸引力。因此，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我会努力学有所用，解决‘一带一路’在建设中存在的问题，推动‘一带一路’相关各学科的研究发展”。

本文转载自FT中文网，仅代表原出处和原作者观点，仅供参考阅读，不代表本网态度和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