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母亲凯瑟琳·福尔比格入狱20载重获自由，但一切还未结束（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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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六月初，新州妇女凯瑟琳·福尔比格（Kathleen Folbigg）终于重新感受到自由的气息。在狱中度过了20年时间后，这位现年已经55岁的女性终于得到豁免（pardoned）释放。

据透露，凯瑟琳·福尔比格出狱后住在新州考夫斯港附近（Coffs Harbour）的儿时好友特蕾西·查普曼（Tracy Chapman）家中。20年中，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要适应牢狱外的生活并不容易，对现代世界、电脑技术的发展、苹果手机、新交规和新盖的建筑都知之甚少。

凯瑟琳在一段视频中露面，表示自己对获得赦免感到“极其谦卑”，且“极其感激”。

“我永远感谢朋友和家人，特别是特蕾西[查普曼]和她一家人，如果没有他们，我不可能从这场磨难中挺过来，”她说。

凯瑟琳·福尔比格称，自己获释是“科学和真理”的重大胜利。

时间回溯到1989年，凯瑟琳·福尔比格的第一个孩子卡莱布（Caleb）出生，但19天后就在家中去世。此后至1999年的10年间，凯瑟琳又先后生育了三个孩子——帕特里克（Patrick）、萨拉（Sarah）和劳拉（Laura），但他们都和卡莱布一样不幸夭折，最长存活时间也仅有19个月。

凯瑟琳·福尔比格的丈夫因为看到她日记中有关孩子死亡的描述而怀疑妻子谋杀了四个孩子，随即向警方举报。

经过多方调查及征询儿科专家的建议，有关机构认为凯瑟琳很可能在10年间亲手杀害了四个孩子。2003年10 月 24 日，法庭判处凯瑟琳·福尔比格40年监禁，30 年内不得假释。2005 年2月，凯瑟琳上诉，刑期减为 30 年监禁，25 年内不得假释。

入狱多年来，凯瑟琳·福尔比格始终不服判决，拒不认罪。

基因科学新发现让凯瑟琳案出现转机 

法庭裁定凯瑟琳·福尔比格有罪是基于分析推测，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她亲手杀害了四个孩子。

在四月结束的定罪调查中，有关人士听取了新获得的科学证据，表明几个孩子之死可能是自然原因导致。一些参与本案调查的专家表示，一种称为CALM2 G114R的罕见基因突变可能导致四个孩子中劳拉和萨拉的死亡。

新州检察长的出庭律师迪恩·乔丹（Dean Jordan）表示，基因突变方面的发现，“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对导致几个女孩死亡因素的理解”。

此外，还有证据表明凯瑟琳的次子帕特里克也可能患有潜在的遗传性疾病，使他很容易出现癫痫。

独立科学智囊机构澳大利亚科学院（Australian Academy of Science，AAS）也对凯瑟琳得到赦免的消息表示欢迎，对科学发挥作用感到欣慰。澳大利亚科学院的首席执行官安娜-玛丽亚·阿拉比亚（Anna-Maria Arabia）表示，这一案件对澳大利亚各个州和领地的司法系统都产生了巨大影响。

基因科学的解释

出生于西班牙的国际免疫学专家，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医学与健康学院（ANU College of Health and Medicine）的专家卡罗拉·加西亚·德·维努萨（Carola Garcia de Vinuesa）博士撰文表示，2003年基因组方面的研究处于起步阶段，参与此案的遗传学家无法找到几个孩子死亡与遗传方面的关系。

2018年时，维努萨博士和托多·阿索夫博士（Todor Arsov）开始利用基因测序技术进行检测，看是否能够找到可能导致孩子们死亡的遗传方面的因素。 通过对凯瑟琳·福尔比格进行的基因组测序，他们发现凯瑟琳携带有一种以前从未发现过的基因变体——钙调蛋白（CALM）变体，即CALM2 G114R。 

研究发现，这是一种母系遗传基因变体，可能会导致知名的心律失常，让婴儿和儿童意外猝死。在凯瑟琳和萨拉与劳拉这个两个女儿身上都发现了这种基因变体。

意大利、丹麦、加拿大、美国和法国的科学家们进行了一系列实验，得出结论是：凯瑟琳·福尔比格携带的CALM2 G114R变体与其他已知的钙调蛋白变体一样具有破坏性，让幼儿无论是在清醒还是在熟睡时都可能意外猝死。 

研究人员表示，这种基因变体可能让我们对福尔比格的定罪产生严重怀疑，维努萨教授也说，CALM2 G114R变体可能是导致凯瑟琳·福尔比格的两个女儿死亡的因素。两个女孩在死亡前由于咳嗽等症状接受了药物治疗，但药物与变异基因的共同作用让她们特别容易产生心脏方面的问题。

这一发现可以对全世界的母亲们提供帮助。过去多年来，全球范围内婴儿猝死的情况发生过多起，全基因组测序则有可能解释婴儿猝死的原因。

凯瑟琳·福尔比格本人也携带有这种危险基因变体，但她是症状轻微的携带者。研究发现，带有钙调蛋白基因变体的个体中，有逾13%的人身体健康，不会发病。

同时，研究发现两名男孩中一个因喉部松弛而呼吸困难，另一个则有癫痫症和失明。研究人员重新分析凯瑟琳·福尔比格的基因组时，发现两个男孩身上被称为BSN（也称为巴松，Bassoon）的基因上有两个不同的罕见新变体，一个遗传自他们的母亲，另一个可能遗传自父亲。

动物研究发现，小鼠身上若带有这种基因便会导致早发性的致死性癫痫。目前，科研人员正在研究，在福尔比格家两个男孩身上发现的基因变体是否会导致疾病。

最新的调查还了解到，将凯瑟琳·福尔比格的日记作为定罪依据并不可靠。庭审时，她的日记内容被认为是定罪的关键，但一些后来首次接触到她的日记并进行分析的专家认为，日记内容是一位母亲对自己抑郁而悲伤情绪的表达。

正是出于以上调查新发现，专业人士认为福尔比格案此前的裁决结果存在严重令人质疑的地方。

若最终裁定无罪，福尔比格能获得赔偿吗？

我们一生中最有活力，最有价值的时间能用金钱来衡量吗？如果可以，会是多少呢？

目前，福尔比格案的调查组已经将此案提交给刑事上诉法院，以考虑是否应撤销对她的定罪。之后，她可以起诉新州有关部门，要求赔偿或寻求惠给金（ex gratia  payment，又被译为特惠赔偿）。

在澳大利亚，得到豁免但实际没有犯罪的人必须进行法律诉讼才能获得赔偿，到目前为止，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被豁免者获得了赔偿。

虽然基因证据表明四个孩子很可能是自然死亡，而且凯瑟琳·福尔比格已经获释，但她背负的罪名仍未除去，只能向刑事上诉法院提出上诉才可能让罪名撤销。一旦罪名撤销，她可以起诉要求赔偿或补偿或采取其他民事行动。

但是，就像我们在其他例子中所看到的那样 ，凯瑟琳很可能得到一笔惠给金，但不是赔偿。惠给金是出于政府出于道德义务给的安慰金，而不是出于法律义务作出的赔偿。

1994年三月，南澳州男子亨利·基奥（Henry Keogh）因未婚妻在浴室溺水死亡而被判谋杀罪成立，在狱中度过19.5年时间。此后，刑事上诉法院考虑到病理学家提供的证据有误，下令重审，但重审从未发生。2018年，南澳政府给了他250万澳元的惠给金，但并未给他平反。被判杀人后翻案的例子并不多。

1989年，首都领地居民大卫·伊斯特曼（David Eastman）被指控枪杀高级警员科林·温彻斯特（Colin Winchester）而被错判，获刑30年。截至得到豁免，他已经服刑了近20年时间。

首都领地政府提出给他300万澳元的有条件惠给金，条件就是他不提出起诉。

大卫·伊斯特曼拒绝了这一提议，并根据首都领地的人权法向最高法院提起诉讼，最终获得702万澳元赔偿。

回到福尔比格一案，如果有关部门不重新审理案件，依然维持当年的定罪，但同意给她一笔惠给金，她能得到多少呢？

根据新州政府的规定，该州在惠给金方面实行自由裁量，因事而异。因此，凯瑟琳·福尔比格最终能否得到惠给金或在本案得到翻案后拿到赔偿都仍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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