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个司机抢10个乘客,中年人困在网约车里(组图)
涌入网约车行业的人越来越多。想要在激烈的竞争下获得优先被派单的权利,赚更多的钱,就必须和平台博弈,和其他司机竞争。这是网约车的新故事。在珠三角,大街上每天都攒动着人群和车辆,但即便在这样一个人口密集的地区,网约车司机仍然在残酷的行情下疲于奔命。他们有着相对一致的画像——人近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身负债务,不怕吃苦,在中年危机里钻进了车,但在肉眼看不见的争夺里,他们却再难轻松下车。
斗兽
李亚晨又没单了。
晚上七点钟,在佛山狮山镇的和信广场,李亚晨在路上逛了17分钟,她一边开一边等,一边用眼睛瞟着手机屏幕里网约车平台的“听单检测”。实时数据显示,在李亚晨等单的17分钟里,附近的司机数量达到了223位,但叫车的乘客,只有14人。
僧多肉少,李亚晨很清楚,她不会是胜出的赢家。她踩了一脚油门,远离了这这片区域。
入行2个月,李亚晨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景。更早之前,她在佛山妇幼保健院附近等待系统派单,手机显示,在她周围,有200多辆网约车在等待系统“喂单”。马路上挪动着车辆,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绿色牌照的新能源汽车,一些车的侧门上印着平台的名字,“滴滴”“曹操出行”“高德出行”。平台和司机,都仿佛进入了一场大逃杀,谁能先接到单离开这里,谁就能逃到安全的地方。
但和游戏不同的一点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参与竞争的人越来越多,安全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同在佛山跑网约车的张奥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热力图上显示自己周围会有5-7辆空闲车,1-2个乘客。到了今年,还是那么多乘客,但在自己车的周围,却赫然出现了15-20辆空闲车。
“行业已经很饱和了,但依然有很多人进来。”李亚晨说。
▲因配乘客少,后台显示未匹配到乘客。图 / 受访者提供
在广州,已经入行一年多的网约车司机陈泽彬发现,今年春节之后,自己经常去的充电区域已经成为了网约车司机的休憩地,去年自己来充电时,从来不用排队,但今年开始,充电桩需要排队等很久,绝大部分排队的车辆都是网约车。
充电时,司机们大多都沉默不语,座椅拉下来,躺着睡一会儿觉,或是下车抽根烟。偶尔互相搭话聊天,“早上跑了几单?”“没单啊,哪有几单?不好赚了。”“昨天才跑了三百出头......”都是些相似的话题:单价降低了、跑的时间变长了、又被平台罚了、又被乘客投诉了……最大的共识是,网约车真的不好干了。
广州市的新造地铁站出口,因为离驾考考场近,公共交通不便,每天这里都会有大量的网约车、摩的司机招揽参加驾校考试的考生。他们会直接下车抢客,从地铁口一出来,就会有好几个司机围住你问,“靓仔,去哪里?”“10元,马上可以走”
一位来自重庆的司机告诉每日人物,自己办了网约车服务所需的“人证”和“车证”,这样能够保证自己不是“非法营运”。“网约车不好做了,今年根本赚不到钱。”他在新造地铁站口拉客好几年,司机越来越多,钱挣得越来越少,去年开始他去环卫公司上班开环卫车,周末休息的时候才兼职开一开网约车补贴家用。“一早上就两单”,他摇摇头。
根据交通运输部的数据,2022年,我国全年新核发了114万本网约车驾驶员证,同比2021年增加了32.6%,网约车成为我国就业增长最快的行业之一。今年,这一行业依然在持续不断涌入新的司机,截至今年7月,网约车驾驶证数量已经达到了597.6万,比2022年中多出了144万人。
但源源不断的网约车司机依然在上车。他们其中很多人为了摆脱人生的困境,却不知觉地钻进了一辆难下的车。
李亚晨今年40岁了,过去几年,李亚晨的丈夫做餐饮亏了十几万元,后来要去顺丰跑快递,但单费下降,又打算跑网约车。他们买了辆电车,还没跑,丈夫又打算找人合伙再做一次餐饮。车总不能空着。她有两个孩子,一个高二,一个才上小学一年级。大儿子学的音乐,想考星海音乐学院,一个星期就要花700元上音乐课,年初,在孩子学音乐这件事上,李亚晨刷信用卡花了七八万元。最后,李亚晨决定亲自上阵跑车。
两个月前,李亚晨进入网约车行业时,在网络上就看到上车后的艰难了。尽管如此,她还是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一天至少要跑到300元才能结束工作。入行第20天左右,她为了单日300元的流水跑了整整15个小时,凌晨到达充电桩时,她才浑身没力气地从车里钻出来透气。
她坐在充电桩旁对着手机屏幕里300出头的数字流下了眼泪,“人怎么会活成这样子呢?”
▲图 /《亲爱的乘客,你好》剧照
单量和单价,都在降
网约车群里,张奥发了一条30公里以上的订单截图,群里沸腾了。“牛”“羡慕”“分点运气”……张奥自知运气好,这样的的订单今年不常有,炫耀是本能。
“今年变化是非常大了,如果你能接到一个30公里以上的快车单,你把那个截图往司机群里头一发,就像一颗炸弹丢进湖面,马上会掀起波浪。就凭这个单子,我就可以在群里吹牛,成为耀眼人物了。”张奥说,30公里以上的订单,现在堪比中彩票。在佛山,30公里路程的流水大概能到75元。
30公里以上的“大单”,就像渔民眼中的大鱼。在去年刚入行的两个月里,张奥每天都能接到1-2个大单,但今年,30公里以上的大单已经成为司机们梦寐却难得的珍稀品。如果有人接到100公里以上的跨城订单,按照张奥的话说,“这张订单截图极有可能传遍全城的网约车司机群”。
对于张奥来说,他的职业生涯最高光的时候,可能就是那两个月。去年5月,张奥从租车公司租了辆电车就加入了网约车行业。入行前,他刷视频、读文章,做了很多功课,尽可能地能够在入行后顺应系统规则,赚更多的钱。
他听从网上的教学,9点前的早高峰在居民住宅区盘桓,等待接送上班族,中午又到写字楼附近等待他们下班吃饭;晚上,他去餐馆和酒吧附近转悠。跑车第一天,他早上7:30出车,晚上9:00左右收车,工作了14个小时,流水突破了300元。思路清晰,战术正确,在网约车司机里,这已经算是非常娴熟的新手了,他对自己首日的流水也很满意。
和网上说的“月入过万”一样,入行头两个月,张奥的流水都超过了14000元,扣除一个月的车份4200元和1000元左右的充电费用,净收入大概在9000元左右。
但他在网上学习的知识告诉他,这是网约车平台的“新手保护期”,“如果从一开始就没单了,那就留不住司机了”。8月,他每天的流水变得不稳定,有时候一天能跑400多元,有时候只能跑200多元。
▲图 / 视觉中国
在张奥的记忆里,去年的国庆假期是他跑车的转折点。为了促销,平台对单价进行了优惠,大量的单子涌入,他一天可以跑25单左右。但假期结束后,他的单量下滑至15单左右。
张奥的感受反映了行情的一部分变化。虽然疫情之后,市场上的订单总量有所增加,但司机增加的速度远远超过订单的增速,钓鱼的人太多,对钓者来说,鱼越来越少,钓的鱼越来越小是一个必然。
珠三角是网约车司机们典型的斗兽场,虽然广东省用户在网约车平台用户中占比很高,但今年的争抢太过惨烈。3月,广东多个城市都发布了网约车预警通知,提示司机谨慎进入网约车行业。以东莞为例,东莞市交通运输局的数据显示,东莞市网约车单车日均订单量只有约9.07单,日均订单小于10单的网约车达3万多辆。
司机在平台上内卷,平台之间也在激烈地竞争。在持证司机增加一百多万的一年多里,全国网约车平台也从277家增长到322家,在巨头无法全面覆盖的地方,本地的网约车平台蓬勃发展,聚合平台的崛起也在侵蚀传统巨头的市场。
2020年开始,网约车平台开始试运营“特惠快车”,在打车时,由系统估算一个低于快车价格的“一口价”,无论里程和时间如何变化,最终系统都将按照一口价结算订单。这是新的价格战方式,对乘客来说是个利好,可以用更低的价格打车,大部分乘客也会选择打“一口价”的车,但对司机来说,单价下跌了。
网约车司机可以在后台勾选接或者不接“一口价”的单子。但有老司机告诉过张奥,“一旦接受了一口价,那么平台就会认为你妥协了。以后快车的单子就会越来越少,一口价的单子会越来越多”。因此,从始至终,张奥都没有勾选过“一口价”。
但当“一口价”被关闭以后,光靠快车,单子少得可怜。去年10月开始,张奥不得不注册更多的网约车平台来填补自己的单量,除了滴滴外,他还开了花小猪、高德出行、哈啰打车的账号,用一台手机翻来覆去在不同平台间看单。为了在多个平台跑网约车,这是常见的做法,甚至有的司机,在车上用好几个支架,架起多台手机接单,只有这样,才能在拒绝低价订单的同时,增加订单数量。
广州的陈泽彬去年入行的时候选择了一家接入高德的网约车公司,合规门槛更低。起初他一天的流水只有300到400元,他感到不饱和,于是主动去开通了多个平台,一天工作15个小时,他每天能跑25单,流水终于上升到500元左右。
司机们躲避“一口价”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一口价”极其容易激化司乘矛盾。一个广州网约车司机向每日人物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在一口价订单下,乘客要求开进小区地库,因为开进小区只会耽误更多时间,这名司机拒绝进去,“一口价只能走这么远了”,最后遭到乘客投诉。平台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通过司机的申诉,被投诉之后,司机不会马上被扣分,但却可能影响派单。
由于平台的竞争,即使不是一口价的订单,一般的快车单,每公里里程数计价每隔一段时间也会调整。在广州,最新的一次计价规则调整于9月13日前后,分段里程费中,每公里的费用最低已跌至1.5元左右,而对司机收益具有直接影响的抽佣,在单量下滑的期间,依然维持着高比例。
即便接受了一口价,也未必能在这口大池塘里如鱼得水。入行以来,李亚晨决定专心跑滴滴,为了单量,她选择打开“一口价”,结果从此陷入低单价的沼泽。
在她看来,小单是最亏的。佛山市内特惠快车起步价是7.2元,她经常接到4、5公里的订单,系统在距离乘客2.5公里左右的地方派单,加起来要跑6、7公里。抽佣之外,平台每单还要扣除0.5元的信息费。最后她只能拿7元左右的流水,还不及起步价。但偏偏开了一口价之后,涌进来的大多数都是小单。
作为网约车行业的新人,8月,李亚晨入行的第一个月,只有4000元的流水。
时间破“卷”
李亚晨还记得第一天开始跑车的时候,上午九点半才开始,中午还回家吃了个饭,跑了五六个小时就收车了,那天的流水大概在70元左右。
她把自己跑车的视频发在网上,引来一位老司机的指导,他告诉李亚晨:“你一天至少跑12个小时,才能够让流水上300元。”他还告诉李亚晨,要规律,要像上班一样保持固定的时间上下线,在早晚高峰期间保持移动。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平台判定,“你是一个全职司机,需要更多、更稳定的单量”。
从那之后,李亚晨听从这名老司机建议,早起晚归,为了更多的跑单时间,她中午饭也不吃了,早上买4个玉米饼,饿了才吃,到晚上再回家。车上时刻备着胃药和救心丸。
▲图 /《交换人生》剧照
司机增多,单量减少,为了维持流水,网约车司机们就必须更努力,像做全职一样,接受超长时间的工作。这也是平台规则导向的结果,平台需要更辛勤、更稳定的司机,才能降低成本,提高利润。
几乎所有的网约车平台都设置了“出行分”的规则,以最大的出行平台滴滴为例,司机一个月的出行分总分为130分,网约车行业里人尽皆知的经验是,司机必须在一个月内拿到更多出行分,才有机会被派到更好、更大的单。
每个月,当司机完成第一单后,即可获得60分的初始出行分,但此后,积攒分数就相对困难。按照平台规定,在固定的高峰时间段出车拉单即可获得积分,比如在早高峰7点到9点之间出车,一单的出行分会增加0.3分左右。在夏天,网约车平台还会设置午高峰和夜高峰。“每天至少要跑两个高峰值,才能够保证自己的竞争力。”张奥说。这使得网约车司机和车子捆绑得更紧。
正常办法攒分难,司机们就开始摸索技巧。比如广州大学城,就成了网约车平台和司机们的必争之地。大学城的主体是广州市番禺区的小谷围岛。每天,大量的年轻人都在岛上呼叫网约车,数以百计的网约车在高峰期涌入大学城。
在地铁站出口,当学生们走出地铁站,手上拿着二维码的地推人员就会涌上来问你是否要打车,“5元就走”。这些地推人员一般同时负责多个网约车平台的地推工作,手里攥着好几个二维码,滴滴、曹操、花小猪、如祺.....一个学生说,“滴滴我扫过了”,地推人员会极快地拿出另外一个二维码,说“扫这个试试”。
对于新手司机来说,大学城是个刷出行分的好地方。岛内的网约车订单里程数大多为15公里以内,尽管都是小单,但路线短,单量频繁。在大学城,一个非学生消费者可能经历的事情是,当需要打车“出岛”时,会被司机请求取消订单,“不跑出去”。
但对一个全职司机来说,在高峰期跑满130分其实并不难。当满分的司机太多时,平台要把为数不多的大单派给谁,这是司机们无法预料的。
张奥说这有点“PUA”。有时候,是因为自己离乘客更近,平台会把单子派给自己;有时候,自己流水跑得比较少,平台会突然给一个去白云机场的大单子。司机无法从这套经验里总结出什么真正的方法论,很多时候就是运气。单量下滑,真正拯救收入的技巧非常朴实,那就是花更多的时间去接单。
为了腾出更多时间跑车,每个司机都会更精密地规划自己的工作路线。陈泽彬最喜欢上的厕所在珠江新城的广悦天地,靠近猎德路的附近也有个公共厕所,干净又不用挤人。再往前走到花城广场附近也有公共厕所,那边停车不会抄牌,出来以后还有个全家便利店,中午进去吃个车仔面和关东煮对付一下就可以继续上路。累的时候,他会到天河客运站附近休息一会儿,这是网约车司机们的一个休憩地。但不能停太久,如果停个十几分钟,平台就判定你在休息,要把你从运力池里踢出去了。
张奥的习惯是,中午11点45分左右会开车去一个充电桩,然后把车停在停车位,拍下充电桩的二维码存在手机上,再到附近的快餐店吃快餐。点完餐后,过了12点,他才会把二维码扫了,因为中午12点开始,充电桩的电费会更便宜,1元一度电,再往前2个小时,电费要多5-8毛钱。他吃饭大概15分钟,边吃边抓紧时间刷会儿短视频,吃完后回到车位,要么上车闭会儿眼睛,要么下车抽根烟,原地踏步、伸伸懒腰。12点30分,他准时上车,继续接单。
今年,珠三角接二连三地迎接台风天气。9月,广佛一些地区的大雨让路面积水甚至淹过了半个车轮,网约车司机们还是不敢停下。因为台风天地铁停运,网约车司机的单量就会增加。一个台风天早晨,因为前一天流水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陈泽彬早早就出车,跑了接近11个小时,流水达到560元。佛山的李亚晨等白天雨停了,晚上匆匆出车跑了三单。
一直跑,跑下去,才能在激烈的竞争里跑出自己的路。张奥有一段时间曾一周连着几天都是凌晨两三点回家,第二天又要五点多起来去充电桩充电,因为凌晨充电最划算。因此,许多网约车司机不管跑得多累多晚,在回家前都会去一趟充电桩充电。那会儿,张奥就会在车里躺上一小时,那是他为数不多,忘记单子的时候。
人到中年,困在车里
“钱挣不到,但饿也不饿死,只能这么一直跑下去。”张奥说。
张奥是广西柳州人。做网约车司机之前,在一个广东肇庆的家具零件厂做焊工,订单量大的时候,一个月能挣9000元左右。去年年初,因为工厂外贸订单大量流失,他的收入下滑到五六千元。
焊工对眼睛伤害很大,白天焊接,晚上回到家眼睛和瞎了一样。有一天,张奥去厕所都要扶着走,他开始打听做什么工作好。最后,在外卖员、快递员和网约车之间,他选择了网约车,因为比前两个工作“舒服”,能挡风遮雨,“而且也自由”。他去跟租车公司交了1万元的押金,每个月又给4200元租车费,开启了自己的跑车生涯。
开网约车之前,张奥的体重是128斤,一年之后,他已经到了160斤。去年年末,他去医院检查,发现自己腰间盘突出。他担心自己的身体,于是今年开始,他决定不再以流水为目标,只要到了晚上九点半,他就停止接单,按时返程。
网约车的吸引力是“自由”,但不出意外,真正踏上了接客的车,网约车司机们就很难下车了。
▲图 /《夏洛特烦恼》剧照
36岁的陈泽彬从2014年开始做零食连锁店,陆陆续续在广州开了三家,但在去年因为资金运转不周,负债几十万后,零食店宣告倒闭。他自己有一辆电车,秋天的时候,他去做“后尾箱集市”,把车改了,在车上摆摊卖韩式泡面,但发现挣不了太多。冬天,他先做了两个月的跑腿,给全城各地送药,赚了不少钱。春节过后,跑腿单冷淡了下来,他又开始全职跑网约车,除了“自由”之外,他也被网约车平台的结算效率吸引,大部分平台都能在一周之内做好流水的结算。
不久前,陈泽彬到医院查出了皮肤病,医生告诉他,他的免疫力已经很差,这个病可能伴随终身。最让他难受的是,跑网约车之后,他和家庭之间开始疏远,凌晨出门,凌晨归家,和孩子老婆都说不上几句话。但不努力不行,他的两个小孩在广州读书,他还有30多万的债要还。
尽管网约车司机已经随处可见,但陈泽彬依然觉得,至少在广州,网约车司机仍然没到饱和的顶点。网约车司机入行需要考“人证”,即网络预约出租汽车驾驶员证。几个月前,他考人证的时候发现这个考试依然很难预约。“我觉得广州交委还没去调控的时候,应该还是意味着,订单和司机还有平衡的空间。”
无论是张奥、陈泽彬或是李亚晨,他们都认为自己不会在这一行待太久,这只是一个“过渡的职业”。但这并不意味着轻松和躺平,更像是人生负重前行的低谷。
跑网约车以后,张奥的网名改成了奥德彪。这是一个“梗”,在短视频平台上,某个纪录片解说视频里将骑单车拉香蕉的非洲劳工称为奥德彪:“注意看,这位非洲小伙叫奥德彪,他用维修了上千次的二八大杠,载着500斤重的香蕉下坡,时速达到100公里每小时,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不会踩刹车,全靠八字硬,但前面是坑洼的泥土路,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在漫长的道路上,几乎所有网约车司机都有那种让人崩溃的记忆。张奥去年10月跑网约车碰上大雨天,早上出车接客人的时候刮到了车,下午在红绿灯处被车追尾,他崩溃地在车上拍方向盘。但生活的重压之下,他必须振作起来。
他的个性签名则改成了骆驼祥子里的一句话:“那辆车是祥子一切挣扎与困苦的总结和报酬,像身经百战的武士的一颗徽章。”尽管他从没看过《骆驼祥子》,但张奥说,他懂。
▲图 / 视觉中国
(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