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大战”：高中生破解苹果安卓即时通讯系统，苹果公司或面临诉讼（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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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吉尔（James Gill）把自己形容成一位普通的16岁少年，对弄清事物的工作原理有着超出常人的兴趣。

他从小就爱玩乐高积木，喜欢拆解祖父地下室里的零散物品。

去年，他在宾夕法尼亚州伯利恒（Bethlehem）的家乡上学、学开车、在麦当劳当临时工，而在这些事的空档中，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更复杂的事物上。

苹果公司的即时通讯服务iMessage在全球有超过10亿用户，该服务是iPhone或iPad上的默认短信应用程序。

吉尔先生把弄清楚iMessage的功能作为自己的个人目标。

“我只是想探究下某些功能的运作方式，”他说。

“我是个青少年，有大把时间研究事情。”

这之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发生，最终导致美国政府以扼杀竞争为由，有可能对苹果公司这一全球最大的公司提起诉讼。

蓝泡泡与绿泡泡

在消费技术领域，听上去很可爱的“聊天泡泡”大战其实是一场价值数十亿的商战。

所谓“聊天泡泡”指的是短信软件中气泡型的对话框。

对于那些使用默认短信（Messages）应用程序的iPhone用户来说，来自另一部iPhone短信会显示在一个蓝色泡泡里。

而来自安卓（Android）或其他非苹果手机的短信则会出现在一个绿色泡泡里。

这有什么关系呢？原因很多，但最主要还是在于易用性。

iMessage让两部iPhone互发短信比iPhone与对家设备间的短信发送更简单、更丰富。

比如，iPhone中安卓间分享的照片和视频清晰度都比较低，iMessage也没有已读回执、对方输入提示和点赞反应功能。

安卓用户要是想和苹果用户在iMessage群组聊天也是一团乱麻。

两个对家平台之间的短信互发也没有加密（而iPhone之间互发短信则是端对端加密的）。

对某些人来说，这听上去可能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iMessage后台的封闭平台（walled garden，也译为：围墙花园，即控制应用、内容和媒体的软件系统）理念却帮助苹果占据了市场主导地位。

纵观全球，iPhone占据世界手机总量的四分之一。在澳大利亚和美国等一些市场，这一比例则接近一半。

而在去年，詹姆斯·吉尔实现了苹果公司自己不想做的事。

他想出了填补短信系统之间鸿沟的办法。

研究iMessage内部运作

吉尔尽量把自己做的事情说得像小事一桩，他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接受采访，他的父母就坐在镜头外听着他说话。

“这些大部分都出于好奇心，我想弄明白这东西是怎么运作的，如果能把这东西弄乱也挺好玩儿的，你懂那种感觉吧？”他说。

年中暑假期间，吉而先生研究了下iMessage。

和通过手机运营商运营的短信（SMS）不同，iMessage是互联网直接发送到苹果服务器的，这有点像访问网页的请求。

吉尔先生分别仔细研究了苹果设备和其他设备向苹果服务器的注册方式。

“我想知道它是如何运作的，而且我知道这个东西是能弄明白的......我就这么一直研究下去了。”

通过这项研究，他学会了如何通过名为“Pypush”的程序对iMessage协议进行逆向工程。

“我第一次成功把所有东西接上了而且还成功了，这真是不可思议，”他说。

在8月时，Pypush还只是个概念。

吉尔把它发布在原始代码共享平台GitHub上，一些用户意识到了它的价值。

“几个人点出了它潜在的商业利益。”

吉尔先生的下一步动作将最终动摇苹果对iMessage的控制，这也引起了美国政界人士的关注。

苹果为何封杀安卓版iMessage

自2011年推出iMessage以来，许多公司都试图突破这项服务，开发安卓用户可用的iMessage应用程序。

Android 操作系统的生产商谷歌（Google）一再推动这项服务，但每次都被苹果打回原点。

多年来，苹果成为泡泡大战中当之无愧的赢家。

事实证明，第三方iMessage应用程序都不受欢迎。其中有些变通的方法，比如通过外部Mac服务器路由Android设备上的文本，将其转换为iMessage，但这些方法往往既不方便也不安全。

而这些因素都导致了世界范围内短信应用的碎片化。

倡导数据权益的非营利组织澳大利亚电子产品前线（Electronic Frontiers Australia）主席约翰·佩恩（John Pane）表示，移动终端用户被分成了两个阵营，这两个阵营中的用户也无法使用默认的信息应用进行安全、顺畅的交流。

“苹果公司的观点有点像是：‘iMessage是我们做的，是我们的IP，我们有控制其访问的独家权力’，”他说。

“但另一方面，当你生产的手机被50%以上的人使用，而你又把自己的应用作为默认设置时，你就在利用举重若轻的市场权力，你就拥有了竞争优势。”

而监管机构面临的问题是：在美国，苹果的行为是否违法？

美国“反垄断”法禁止剥夺让美国消费者从竞争中获利的做法。

苹果公司称，限制iMessage的访问是为了确保用户的安全和隐私。

但批评者认为，苹果限制安卓使用iMessage是为了让用户一直购买iPhone。

根据美国非营利组织电子前线基金会（Electronic Frontier Foundation）高级研究员罗斯·舒尔曼（Ross Schulman）的说法，这也意味着iPhone用户无法通过iMessage向Android用户发送加密短信。

“尽管[苹果]公开声明重视用户的安全和隐私，但却不让苹果用户和使用其他设备的用户进行加密通信，”他说。

去年年底，苹果公司发现自己的封闭平台受到了攻击。

与全球最大公司的猫鼠游戏

吉尔先生给美国软件公司Beeper的首席执行官埃里克·米基科夫斯基（Eric Migicovsky） 发了信息，告诉了他Pypush的事 。

他说，米基科夫斯基的回复是：“我去！这能用吗？从来没人这么干过。”

这位加拿大工程师兼商人后来表示，吉尔先生的发现正是Beeper一直在寻找的“突破口”——搭建能与iMessage协议对话的独立Android应用程序。

他为吉尔先生提供了一份在Beeper工作的机会，工资是快餐店的10倍。

12月5日，Beeper推出了一款短信应用程序，该程序基于Gill先生对iMessage所做的逆向工程（reverse engineering）。

该应用名为Beeper Mini，口号是“安卓系统里的蓝泡泡“（Get blue bubbles on Android）。

刚推出两天内，这款应用的下载量就超过了10万。

但三天后，应用就出现了问题。用户报告说，他们发送的信息都消失了。

是苹果拦截了该系统对iMessage的访问。

苹果当时表示，他们是在保护iPhone用户的安全和隐私。

“这些技术对用户的安全和隐私构成了重大风险，包括可能暴露元数据，并产生多余信息、垃圾邮件和网络钓鱼攻击，”苹果发言人在一封邮件中表示。

两周来，Beeper一直在寻找其他操作方法，而苹果公司也找到了新的方法来阻止该应用。

在12月22日，这一短信应用市场的新弄潮儿终于决定放弃。

米基科夫斯基先生在公司博客上写道，公司将终止Beeper Mini项目。

“事实是，在与地球上最大公司的猫鼠游戏中，我们无法获胜，”他说。

美国政客呼吁对苹果公司进行反垄断调查

然而，Beeper的故事并未就此终结。

美国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支持Beeper，并质疑了苹果限制竞争对手的原因。

数日后，四位美国政界人士组成的两党团体呼吁司法部调查苹果公司的“反竞争行为”。

美国媒体随后援引未具名消息人士的话报道，司法部正在准备对苹果公司提起反垄断诉讼。

澳大利亚电子产品前线的约翰·佩恩（John Pane）预计司法部将提起诉讼。

“司法部正在调查苹果公司如何利用其对硬件和软件的控制，让消费者更难不买他们的产品，”他说。

“我感觉这个案子会胜诉，而且应该胜诉，因为这对消费者是有利的。”

来自非盈利组织电子前哨基金会（Electronic Frontier Foundation, EFF） 的罗斯·舒尔曼（Ross Schulman）也持同样看法。

“即便用户的联络人选择了不同的移动平台，购买、拥有和使用设备的人应该有权决定他们要和谁进行安全通信。”

如果此案胜诉，苹果可能不得不向包括澳大利亚在内的全球安卓用户开放iMessage。

美国政府已经表现出对大型科技公司商业垄断行为进行追责的意愿。

此前，美国司法部已经将谷歌告上法庭，指控这家科技巨头通过暗箱操作，确保其保持世界领先的搜索引擎地位，这也是美国数十年来最大的反垄断审判。

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目前正以采取反竞争和不公平策略为由，起诉亚马逊和Meta。

“实话讲，我是苹果用户”

吉尔先生在完成高中学业的同时仍在Beeper工作，他的同学们要么不知道他的工作，要么根本不感兴趣。

但他表示，这些都没关系。他对自己的成就也不以为然。

“很多人不理解蓝绿之间的区别。他们觉得‘哦，这也就那样吧，你知道吧？ ’”

“老实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对iMessage工作原理的好奇加上漫长的暑假引发了一连串事件，最终可能让Android用户也得以使用iMessenger。

不过，他也不太在意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实话讲，我是苹果用户。我用iPhone。我的朋友们也用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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