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生下试管婴儿的前妻挽不回婚姻

明知他不爱了，离婚后她却还要和前夫同居；明知他有了新恋情，却还要历经劫难生下试管婴儿。这个如此委屈自己的女人，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文｜赵玫 顾和平

一个周末的清晨，张悦珍再次风尘仆仆地从北京抵达江苏泰兴。入住的依旧是那家小旅馆，因为这里离前夫周鹏程的家很近。她双眼通红、憔悴不堪，瘦得令人痛心。周鹏程是他至爱的男人，她至今仍未想通，为何自己会落得被爱人抛弃、亲生儿子被“夺走”的尴尬境地？

高龄孕育试管婴儿，只为增加复婚“话语权”

24岁的张悦珍与小她一岁的周鹏程走进婚姻殿堂。当时，她在北京市顺义一家幼儿园当老师，丈夫则是南京某公司驻北京办事处的业务员。

结婚两年后，张悦珍还没怀孕，被查出患有原发性双侧输卵管堵塞，周鹏程则有弱精症。1997年11月底，他们领养了一个女儿，取名周雨佳。

周鹏程升为部门主任，年薪40万元。一直租房子住的他们买了一套120平方米的房子，还买了一辆雪佛莱轿车。因为多年无子，夫妻俩的感情并没有随生活条件改善而更好，相反，张悦珍听到了丈夫和一个女医生的绯闻。2004年3月2日，两人的婚姻走到尽头。周鹏程选择净身出户，养女周雨佳的抚养权归张悦珍，他每月支付500元生活费。

周鹏程说，自己根本没出轨，是因为受不了疑神疑鬼的日子才同意离婚的。离婚后的张悦珍度日如年，工作频频出错，养女也常常责怪她，说她要了爸爸那么多钱还把他赶走了。

无奈之下，张悦珍只得打着女儿的名义约周鹏程见面。每次见面她都声泪俱下，说自己对他有多惦念和不舍。亲戚朋友看不下去，极力劝说周鹏程搬回了家，但是两人没有办理复婚手续。这种离婚不离家的日子，看起来过得很是顺遂平静。只是，周鹏程从不提“复婚”二字，张悦珍也不好意思开口。

周鹏程的内心有一个结，他事业有成，但没有一个亲生孩子。虽然他视周雨佳为己出，但她毕竟不是自己的骨血。张悦珍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深知要让前夫和自己重新来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替他生个孩子。不能正常怀孕，不是可以采用医学辅助手段吗？她查阅了大量试管婴儿的资料后跟周鹏程商量，但他根本不同意。然而，张悦珍却决心已定。

张悦珍从家里翻出一本未盖作废章的结婚证（注：当初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时没找到，就称遗失了），独自去北大第三医院生殖医学中心办理了试管婴儿的相关手续。回家后她才跟周鹏程说，还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能为他生儿子。5月初，张悦珍和周鹏程来到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分别做了取卵术和采精术。医生给她取出34个卵子，有26个成活，经体外受精，共培养出6个胚胎。

3个月后，医生将3个胚胎移植到张悦珍的子宫里。8月20日，她终于怀孕了。然而，随后的B超检查，表明胚胎发育不正常不得不流产。此后，周鹏程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张悦珍却越挫越勇，2007年春节前，她第二次接受胚胎移植手术后，依然以失败告终。周鹏程劝她放弃，说不生孩子两个人也可以在一起，可张悦珍却如陷魔障，一心一意要怀孕。

张悦珍跟周鹏程商量：“医院里我还有最后一个冷冻的胚胎，你再给我签一次字，让我最后移植一次。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复婚；如果不成功，我决不耽误你找别的女人。”

“行，我就让你死了这条心！”说完，周鹏程开车带张悦珍去北大第三医院生殖医学中心，在《体外辅助生育技术治疗协议书》等材料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张悦珍怀孕成功。

“我们有孩子了！”张悦珍第一时间打电话向周鹏程报喜。周鹏程也喜不自禁，当下和张悦珍约定，待试管婴儿满月后，两人就去领取结婚证，作为献给小宝宝的特殊见面礼。

试管男婴引发重重矛盾，前夫“变脸”难扛骨肉分离之痛

然而，怀孕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张悦珍就陷入尴尬的境地——

周鹏程将周雨佳托付给张悦珍的父母照料，还给她请了一个保姆，让她辞去工作静心养胎。然而一天晚上，张悦珍无意中从周鹏程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条短信：“亲爱的，我要给你生个孩子作纪念⋯⋯”

张悦珍怒火中烧，当即回拨这个手机号，质问对方是谁。对方反问她是谁，还说自己叫王莉，是周鹏程的女友。当时周鹏程正在洗澡，张悦珍冲进卫生间质问他。周鹏程说：“我和王莉是普通同事，你好好安胎，不要疑神疑鬼！”说完，他开始收拾行李。

张悦珍发疯似的同周鹏程扭打起来，他顺手将她推到沙发上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

第二天早晨，张悦珍起床后，发现自己下身出血了，就哭着打电话给周鹏程。周鹏程开车将她送到医院。张悦珍流掉了一个胎儿，随后，医生给她注射了保胎针剂，让她服用保胎药物，保持轻松愉悦的好心情。

但她怎么能保持好心情呢？孩子流了一个，周鹏程还夜不归宿。一天深夜，张悦珍突然收到王莉的短信：“借精给你做试管婴儿的男人，现在正和我在一起！”她随即将短信转发给周鹏程，质问他是怎么回事。周鹏程说：“王莉一厢情愿追求我，我没有答应。”在周鹏程的再三宽慰下，张悦珍原谅了他。

第二天，张悦珍就让朋友帮忙打听到王莉的情况，得知王莉小周鹏程6岁，河南南阳人，22岁时嫁到江苏泰兴，为江苏某药业集团营销公司职工。两年前离婚，儿子归前夫抚养。2006年1月，她调至周鹏程的手下任业务员，工作能力很强，很受周鹏程器重。

张悦珍据此认定，周鹏程早就与王莉谈恋爱了。为了拆散这对情侣，她疯狂地打电话或发短信给周鹏程，向他灌输“夫妻还是原配的好”、“激情之后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道理。可是，周鹏程并没有回到张悦珍的身旁，反而一口咬定：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张悦珍因胎动厉害打电话给周鹏程让他回来。他告诉她：“王莉也怀孕了，她同意我两边跑，以你那边为主，你同意吗？”张悦珍说：“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做不到！”

放下电话，张悦珍用特快专递将收养周雨佳、孕育试管婴儿的材料及举报信寄至江苏省泰兴市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在举报信中，她隐瞒了自己已和周鹏程离婚的事实，而将有孕在身的王莉说成是破坏他们婚姻的第三者。计生部门和药业集团很快派人赶到北京，他们将张悦珍举报的情况转告了王莉，然后对她进行说服教育，希望她尽快流产，不然到时未婚生子会遭遇被罚巨款、孩子无户口且要独自抚养等一系列后果。恰好当时周鹏程电话关机，王莉找不到他。权衡再三，王莉独自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

当周鹏程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打电话给张悦珍：“是你把我推到王莉身边的，你腹中的孩子与我无关⋯⋯”他拒绝为张悦珍支付孕检费。张悦珍只得挺着大肚子到周鹏程的公司找他，可他总是避而不见。

张悦珍终于将周鹏程堵在公司门口。两人就试管婴儿的出生、抚养及归属问题签订了一份协议：“自2007年10月起至孩子出生后8个月，周鹏程每月支付4000元生活费、营养费和保姆费等，孩子出生后9个月至一周岁期间，每月支付2000元生活费；2007年12月，一次性支付3000元产前检查费和7500元分娩费；孩子一周岁后抚养权归周鹏程，张悦珍每周有一次探视权利；孩子出生后所产生的医疗费用，由周鹏程负责。如有一方违反此协议，则承担违约金5万元。”

张悦珍为何要签订这份对自己明显不利的协议呢？张悦珍告诉记者：“我8岁就失去了亲生父亲，深知父爱对孩子的重要性。周鹏程说想要孩子，我就成全他。”

张悦珍剖宫产下一个6斤8两重的男婴。她给儿子取名为“周伟奇”，意指“伟大的奇迹”。儿子满月后，张悦珍得知，周鹏程和王莉在泰兴市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在北京举行了热闹的婚礼。

周鹏程为何离开结发妻子，爱上另一个女人？记者带着这个问题电话采访了他。周鹏程说，张悦珍的性格偏执，恨不得自己从早到晚都守在她的身旁。有时他在外面应酬，她会不停打电话，让他根本谈不成生意。而王莉善解人意，见他是离异单身，就开始追求他。一开始他没答应，可她表示不要名分，只想给他生个孩子。而且当时，他也无法确定张悦珍能生下试管婴儿，于是就与王莉假戏真做了⋯⋯后来张悦珍向泰兴计生部门举报，王莉没能保住腹中胎儿，他只得给王莉以婚姻作为补偿。

上午，周伟奇因患生理性黄疸而住进医院，张悦珍打电话要周鹏程前来看望儿子。第二天中午，周鹏程开车来到医院，趁张悦珍不注意，将儿子抱走了。张悦珍又气又急，去他的公司和家里蹲守，也没发现孩子的踪影。直到7月12日中午，张悦珍才从朋友那里得知周鹏程将儿子送至泰兴老家，交给其年逾七旬的父母抚养。当天晚上她就坐上了去泰兴的火车，颠簸了13个小时，来到1300公里以外的泰兴市大生镇蔡桥村。

“伟奇，伟奇，妈妈来看你了⋯⋯”张悦珍使劲拍打着前公婆家的大门，一次次痛哭流涕。儿子在里面哭闹不止，但公婆死也不开门，还隔着门骂张悦珍不要脸，让她赶快滚。

争夺试管男婴抚养权，输给前夫悔不当初

张悦珍回到北京后不久，将周鹏程告上北京市顺义区人民法院，请求将周伟奇判给自己抚养，周鹏程每月支付2000元抚养费，直至其年满18周岁。

在起诉状中，张悦珍还说，周伟奇才出生6个月，就被周鹏程抢走并隐藏起来，请求法院为自己找回儿子，让他能吮吸母乳，享受到生母之爱。

就在这时，周鹏程被公司调往大连办事处，而他的户口在江苏省泰兴市。8月22日，顺义区人民法院将此案移至泰兴市人民法院。8月26日上午9时许，泰兴市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此前，张悦珍追加诉讼请求，不仅要求取得周伟奇的抚养权，还要求法院判令周鹏程支付违约金及产前体检费、分娩费等共计10.15万元。

周鹏程辩称，自己没有抢走周伟奇，只是将儿子抱走了；周伟奇暂时由自己父母代为抚养，等自己工作稳定后，一定会把他带到身边。周鹏程还向主审法官透露，张悦珍是一个潜在的“第三者”，自己差点儿中了她的“复婚计”，他说她生下孩子的目的，就是要挟自己和她复婚。

听到这里，张悦珍禁不住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她向法官出示了养女于2008年10月29日写给周鹏程的信：“爸爸，我想您了，我也更想小弟弟，您什么时候回来呢？我需要父爱和快乐，但我现在只有母爱，当听到别的孩子叫爸爸的时候，我就会非常的难过⋯⋯”

看完这封信，周鹏程先是低头不语，然后对张悦珍说：“童言无忌，你何必当真⋯⋯”

法院经审理认为，周鹏程和张悦珍在离婚后未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即以夫妻名义非法同居并生育一个试管男婴，违背公序良俗的原则，双方均有过错。但此案触及法律空白，只能按照双方在2007年9月30日所签订的“协议”，确定试管男婴归男方抚养。

泰兴市人民法院作出判决：周伟奇一周岁前归张悦珍抚养，然后交由周鹏程抚养；在判决生效后3日内，周鹏程将儿子送还张悦珍抚养至2008年12月，并在判决生效后10日内向张悦珍支付产前体检费、分娩费、生活费等共计3.84万元。

判决结果出来后，张悦珍只收到周鹏程汇来的3.84万元，却没有见到周伟奇。主审法官转告了周鹏程的话：“如果让张悦珍把儿子抱走，今后她有可能会以儿子为名，继续制造麻烦要挟我复婚。我和张悦珍，绝对没有重新走到一起的可能了。”

12月初，张悦珍将周鹏程告上泰兴市人民法院，要求取得儿子的探视权。2009年2月18日，经主审法官张翠华调解，周鹏程同意张悦珍每月探视一次儿子，每次三至五天，时间长短不限；周伟奇到了入学年龄后，寒暑假去北京随张悦珍生活。转眼6个月过去了，张悦珍每个月都要从北京去一次泰兴，辛苦和奔波之外，每次和孩子分别时都肝肠寸断。

“我用生命换来的儿子，他不在我身边，甚至越来越排斥我。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还熬得了多久。”2009年8月的一个周末，当记者在泰兴见到正在等前夫送儿子来与自己见面的张悦珍时，她目光呆滞地说了这句话，令人不胜唏嘘。然而今天的一切，张悦珍却是最大的始作俑者！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