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娘娘腔,艾滋病”华人同性恋污名何时了?中国同志留学生的回国使命..
【今日澳洲3月1日电】(记者 昆西)每年三月,悉尼的大街小巷都会变成一片彩虹色,火车站、商场、餐厅,盛装打扮。
一年一度的悉尼同性恋大游行(Mardi Gras),吸引全球成千上万的同性恋者或LGBT群体,以及支持者们,走上街头,共同狂欢。其中,也不乏中国留学生的身影。
今日澳洲App专访了2位中国留学生,他们曾带着“迷茫”来澳留学,最后却怀揣着“使命感”回到中国。
01
从中国到澳洲,打开对性别的想象
Lexy出生在江西的一个小城市,是一个普通的98后女孩。家乡民风保守,“同性恋”是当地一个禁忌话题。
和当地所有女孩一样,Lexy的父母对她学业上抱有高期待,也希望有一天会嫁个好人家。
初一那会儿,一次在课堂上,班主任和一名女同学吵了一架。
“当时班里有人很喜欢看腐女小说,班主任在班会上就说很多西方的东西是比较变态的,是会下地狱的。”,Lexy回忆道。
那是Lexy第一次听到周遭的人对于同志群体的看法——“变态”和“罪”。
当时,台下的大多数同学对于老师的这番言论表示漠然,但她隐隐知道,自己从小对女生有好感。
(中学时的Lexy 图片来源:供图)
13岁那年,Lexy跟着母亲来到澳洲留学,在墨尔本一间女校上8年级。
“在学校可以发现周围有很多的女同,她们有的外向,有的体育优秀,有的非常有领导力,让我发现女生不止一种样子。”,Lexy回忆道。
随着成长,Lexy也越发了解自己的性取向,但每当想到父母的期望、或遭家人拒绝时,她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时我对自己说,可能是因为我是在女校所以喜欢女生,如果在混校就会喜欢男生了。”
“始终有一个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能这个样子,如果我是拉拉的话,我的人生就坍塌了。”
多年后,事实证明,她的人生不但没有坍塌,反而更加坚强。
02
焦虑到几乎轻生:“每出一个柜,我就哭一次”
从中国边陲小城到澳洲文化之都,这里自由的氛围和包容的文化逐渐打开了她对于性别的想象。也就是在澳洲,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了LGBT群体。
在妈妈经营的小咖啡馆里,有一个些员工就是公开的同志。
Lexy回忆道,平时在一起上班时,同事间会时不时分享生活细节。然而就是那些不经意的聊天与瞬间,让她觉得LGBT群体离她并不遥远,他们是一群实实在在活生生的人。
“第一次近距离了解到他们(同性情侣)的生活,聊天中那些小细节会让人觉得他们和异性恋情侣没有区别,他们也会吵架也会甜蜜,讨论未来和养育孩子。”,Lexy说道。
(Lexy暑期回国做义工 图片来源:供图)
或许是为了逃避向父母坦白,或许是需要换一个新环境寻找自我,17岁那年,Lexy主动申请去了美国念高中。在那里,她发现跟男生无法相处后,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成长。
Lexy回忆道,“突然一下要面对‘我是谁’这个问题,不敢跟身边朋友讲,只能去网上搜资料,寻找自我和解的出路。”
“那个时候,身边朋友都看出了我不高兴,晚上也睡不好老失眠,老想着父母知道了怎么办,身边人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我每天觉得是不是被诅咒了,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感觉和一个得了绝症的人差不多。“
遇到喜欢的女生,Lexy也不敢表白。当时的她彻底陷入迷茫与挣扎,精神上的焦虑几乎将她推向了轻生的边缘。
03
高中毕业向全校出柜,如释重负
在同志主题影视作品的精神鼓励下,Lexy才决定要向朋友倾诉。
“为了自我和解,当时看了很多电影,每看一部都会痛哭流涕,才稍稍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Lexy沉默了一会儿。
“每出一个柜,我就哭一次,对方都说没关系,在他们眼里我还是那个我。”
“原来不是我的问题,是社会中有些事情等待我们去改变。”,Lexy神情坚定。
之后,她与西人同学一起,参与到校园LGBT群体的影展等活动中。
高中毕业时,Lexy勇敢地向全校出柜,她说感觉如释重负。
(Lexy在美国第一年和朋友们一起去骄傲游行 图片来源:供图)
“‘出柜’不是一个贬义词,是形容一种很艰难的状态,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应存在污名化。”
“柜子可以比喻成一个保护伞,让你感到不会被攻击,但理想的社会里不应该有这样一个柜子,每个人都可能有需要出柜的地方,那些不属于主流的地方需要被看见。”
直到高中毕业,“自我身份”这个事情才在Lexy心里往前走了一步。
04
一场文化洗礼:“在国内要躲起来,在澳洲可以做自己”
Don比Lexy年长,出国前他在朋友圈已是公开的同志。在广州长大的他,对于国内LGBT群体的生存状况也相当了解。
“在国内,(这个群体)顶多算非主流,他们处于地下、零散、能见度很底的状态,你需要躲起来。”,Don说道。
五年前,Don前往维州的莫纳什大学读传媒硕士。刚到澳洲的他,便在大学里接受了一场文化洗礼。
Don说:“学校里有彩虹旗出现,跟校旗、国旗及原住民旗帜挂一起。”
“公告栏墙上也有很多LGBT学生组织的海报,文化氛围很鲜活,每个月都有不同主题的社交活动。”
除了包容的校园氛围外,Don最爱去的一个地方就是墨尔本的Fitzroy区,那里被他称为“文艺高地”——数不尽的咖啡馆,餐厅外悬挂的彩虹旗,在街上你可以看在同性情侣手牵手,自由漫步。
“澳洲的社会环境让你觉得友好、舒服,你在这里可以做自己,交朋友的时候你也可以大方介绍自己是LGBT群体,不会让你想去躲藏。”
1984年,澳洲国会通过了《反性别歧视法》(Sex Discrimination Act 1984 ),从法律层面上防止来自基于性别、性取向、身份认同、婚恋状态等的歧视。
2017年12月7日,同性婚姻在澳洲大利亚合法化,成为全球第27个在立法层面保障婚姻平等和LGBT群体权益的国家,标志着澳州的文明进程又迈进了一大步。
在这场爱与平等的运动中,虽然受到了不少来自保守党派和宗教团体的阻力,Don被“Vote YES”自愿者们为追求平等权益的精神而感到振奋。
“这(场运动)有一个系统性在的,人文关怀也很完善,从校园开始就培养了学生的思维意识,前期做了大量教育工作,再通过社会大众推进平等。”
“跟社会环境相似,它其实有更深远的东西在里边,有一种使命感,想要做一个社会改变。”
05
5成华人同志有过轻生念头,“污名化”何时是个头?
在澳洲留学的经历,不仅改变了Lexy和Don对于自我和LGBT族群权益的认知,也使他们带着“使命感”回到了国内开始了一段公益行动。
在高二暑假回国,Lexy在广州找到了一家推动同志友善教育的NGO,在那里她认识了Don,还有许多跟她有同样经历的留学生志愿者。
(Lexy与义工们给全国各个学校机构寄性别教育手册,一晚上打包了3万本,一直弄到凌晨两点 图片来源:供图)
Don则帮着为校园公益行动筹款,通过青少年教育,让更多人认识到性别平等和LGBT群体真实的世界。
2016年《校园性别暴力调查报告》显示,性别欺凌在中国校园里泛滥成灾。
77%同志学生,曾因性倾向、或异性化气质被排挤、取笑、殴打及性骚扰;15.39%性少数学生,表示教职员工对他们实施了直接欺凌行为。
“国内对LGBT的普遍好感度还是低的,在珠三角地区,人们还是会很偏见的认为同志是‘娘娘腔’,常错误地把这个群体跟‘乱’、‘艾滋病’挂钩。”,吴东说道。
《2017中国跨性别群体生存现状调查报告》发现,中国跨性别群体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承受着巨大压力与社会歧视,生存状况令人担忧。
在2060名调查对象中,73.2%存在焦虑,61.5%的人存在抑郁,46.2%的人因为自己是跨性别而有过自杀想法,12.7%的人曾有过自杀行为。
相比澳洲,中国对于LGBT群体的关注和同性婚姻合法化进程明显缓慢。
直到2001年,中国精神障碍诊断标准第三版才将“同性恋”部分去病理化(CCMD-3),标志着社会伦理评判向人性回归。
同年,两会期间,著名社会学家李银河首次提出同性婚姻合法化提案。
此后,关于“同性恋”的话题开始被社会广泛讨论,中国LGBT群体的概念逐渐形成,主流媒体也开始呼吁平等、“抛弃歧视”。
(2013年长沙百余同性恋街头游行反歧视)
06
海归从事LGBT公益事业成新趋势
目前,中国有超过100家公益机构和社群组织,在开展青少年性别平等教育和保障LGBT群体权益的工作。
Allen Chen是一家公益机构的创始人。他说,近年来像Lexy和Don这样回国的义工越来越多。
“海归从事同志和性少数的工作是当下的一个特点,我的团队里20%的人都曾有留学经历。”
“这些组织里大多数都是自愿者,其中有越来越多年轻人留学回国后,愿意做这方面的工作,越来越多的人希望在这方面有参与吧。”
(NGO在中国进行反欺凌教育 图片来源:同城青少年资源中心)
Lexy和Don的故事,只是中国留学生同志群体一个缩影。在家庭与真我、传统与开放的矛盾中,他们在澳洲经历了普通人恐怕无法想象的一段人生旅程。
如今,他们带着“性别平等”和“包容社会”的使命回国,希望通过自身的经历和一丝贡献,推动中国LGBT人权事业的发展。
“我很小就出了国,然而自我和解都这么不顺利,所以想去帮助国内那些挣扎的年轻人。”,Lexy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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